叮的一声,带血子弹头已经落在地上。

夜黎第一次看到射入人体内又取出的弹头,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枪击中的痛苦,但上次在围场,看到那个大高个肩膀中枪极力忍耐但还是疼得满头大汗脸部扭曲的样子,她知道那种疼痛很难形容。

尤其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亲手把自己体内的弹头取出。

但慕言炔,他却眨也不眨一下眼睛,就那么把弹头取了出来。

能感觉到他唇色正在变浅,取出弹头后,那伤口的血流得更甚。

他回过头来,待夜黎视线从那子弹头上抬起,就对上他漆黑的眼。

“针线……放热水里……”话没说完,他突然就朝夜黎倒过来,沉重结实的高大身躯,整个人倒在夜黎身上。

夜黎几乎扛不住他,抱着他两人双双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她用力推他一下,“慕言炔,你起来!你压疼我了!”

可是他没有反应。

手触到他的肌肤时,只觉得滚烫,甚至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的那种滚烫,灼人。

“慕言炔,你醒醒!”

夜黎用力推他一下,他还是没有反应,肩膀的枪伤,子弹取出来,却还没有缝合,血还在流,有几滴滴到夜黎脸上。

门帘那头,陈爷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问道,“怎么回事姑娘,谁在哪里?你怎么了?”

他是军人,能嗅到血腥和子弹的金属气味,两种味道都很熟悉,隐约知道有人受伤。

夜黎用力把慕言炔推开,看向陈爷爷,想了想,没有完全说真话,语气还算冷静,“闯进来一个人,他肩膀中了一枪,晕过去了。”

“闯进来的人?”陈爷爷怔了怔,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子弹取出来了吗?”

“取出来了,他自己取的,取出来之后就晕倒了。”夜黎看着慕言炔,他整个人像火一样烫,“他在发高烧。”

陈爷爷往厨房里走两步,摸索着蹲下来,伸手摸到慕言炔身上,一直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摸,摁了摁肩膀枪伤周围,似乎在查探他的伤口情况,抬头对夜黎道,“伤口周围的肉还没僵死,不要紧。去找针线,找到后烧水把针线煮一煮,另外拿几条干净的毛巾来,还有,你要准备帮他缝合伤口。”

“我缝?”夜黎一下就皱起眉头,这些东西她都准备好了。

陈爷爷道,“我眼睛看不到,难道要我这个瞎子缝吗?你别怕,我在一旁指导你。”

夜黎倒不是怕,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咬咬牙,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下来。

油灯也拿到地上,另外又点了几支蜡烛,屋里光线才明亮不少。

她握着针线,对着慕言炔血肉模糊的伤口,深深呼吸一下,听得陈爷爷在一旁指挥,“不要怕,就跟你陈奶奶缝衣服一样,枪伤的伤口不太平整,你缝的时候宁缝厚一点皮肉,也不要缝得太薄,免得脱线感染到伤口。”

夜黎心里起伏不定,这跟缝衣服是两码事啊,能一样吗?